多丽手忙脚乱地拍抚着孩子的背,又撕下自己里衣下摆,用清晨草叶上冰冷的露水浸湿,小心翼翼地去润湿孩子干裂的嘴唇。
怀中这具孱弱的躯体,承载着罗美玉的生命终结,是乔木用血肉换来的托付,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与过去那一点点温暖有关的证明。
就在这时,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,踏碎了山坳的沉寂。
多丽本能地将婴儿塞进阿竹怀里,右手按住腰间那柄染过血的匕首,脸颊上那道因狐火失控而留下的光痕若隐若现。
来人停在几步开外,晨曦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李管家。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阿竹怀中呛得小脸通红的婴儿,又在多丽脸上那道妖异的光痕上停顿了一下,喉结艰难地滚动着。
“多丽姑娘……”李管家的声音干涩沙哑,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地牢着了火,小少爷……”
他顿了顿,最终,侧过身,露出了藏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小的身影。
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孩。穿着簇新的湖蓝色锦缎小褂,小脸养得白白净净,眉眼间依稀有李鸿轩的轮廓。然而,那双本该清澈的大眼睛里,盛满了与年龄格格不入的疏离,以及……一种赤裸裸的恐惧。他看着衣衫褴褛、发丝凌乱、脸上带着诡异光痕的多丽,就像在看一个从传说中爬出来的、会吃小孩的恶鬼。
李管家弯下腰,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慈祥:“承嗣少爷,您瞧……这位就是您的生身母亲……”
“她不是我娘!”男孩带着哭腔的喊叫猛地打断了李管家的话,小小的身体像受惊的兔子向后缩去,死死揪住李管家的衣角。
他瞪着多丽,声音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认知:“我娘是阿嬷,阿嬷病了,我要回去,我要回去看阿嬷!”他口中的“阿嬷”,显然是王如意!
多丽按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腕间的狐镯那股失控后的力量再次被点燃。
“承嗣,不得无礼!”李管家脸色剧变,伸手想去拉孩子。
男孩却猛地甩开李管家的手,踉跄着躲到他身后,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,用稚嫩却字字诛心的声音控诉着:“骗子!她是坏人!脸上有疤的坏人!阿嬷说她是恶鬼!会吃小孩!我要回家!我要阿嬷!” 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匕首,残忍地捅进多丽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!
多丽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,彻底崩断了!
嗡——!
以多丽为中心,一股狂暴的灼热气浪如同毁灭的飓风,轰然炸开!脸颊上的胎记光痕如同活物般蜿蜒扭动,散发出妖异的光华!她按着匕首的右手,掌心那圈烙印骤然变得赤红。
“多丽姐!不要!”阿竹的尖叫被风暴淹没,他死死蜷缩身体护住怀里的婴儿。
李管家一把将尖叫的男孩死死护在怀里,连滚带爬地向后退,脸上血色尽褪,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。
此刻的多丽哪里还有半分人样?分明是挣脱了九幽锁链,踏着尸山血海归来的妖神!
多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,在山坳上空回荡:“王!如!意!”
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,她那只烙印着狐镯的右掌,狠狠拍向脚下的大地。
“轰——!”
一团毁灭性的狐首烈焰钻入她掌下的山坳深处,地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、如同琉璃般反射着幽光的孔洞,袅袅青烟从中升起,带着焦土的气息。
山洞前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小小婴儿微弱的哭声,和李承嗣压抑的抽噎声。
多丽跪在坑洞旁剧烈地喘息着,脸颊上光痕黯淡下去,但掌心那圈烙印,却留下了一道更深、如同被火灼刻的痕迹。
她缓缓抬起头,目光越过李管家和他怀中瑟瑟发抖的男孩,看着那个喊着“阿嬷”的孩子,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“母亲”的柔软,被彻底斩断。
“李管家,”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回去告诉王如意。”
她站起身,从阿竹怀中抱回婴儿,转身,一步步走向那轮冉冉升起的朝阳。
“洗干净脖子等着,我多丽,会亲自带着她的孽债,从这地狱里爬回去……一寸一寸,讨回来!”
李管家抱着吓傻了的李承嗣,僵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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