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早早就炖好了,食材也备齐了,不到半个小时,祥子就弄好了满桌子菜。一家人团团坐下,和小惠提前吃了年饭。自从进了家门,小惠就没说什么话,好像变了个人。她吃完了饭,知趣地回家了。她瞅着祥子温馨的一家人,心中苦闷难以下咽,整餐饭下来,就喝了几口寡淡无味的浓汤。她觉得该做的事做完了,该了的情了结了,也不再亏欠贺兰什么了,大家就散了吧。至于祥子,也别奢望什么了,他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只进不出的蟒蛇。
小惠回了家,瞧了瞧李学娟,转身去了浴室,洗了个澡。这个家,冷冷清清三年多了。她努力工作,幸苦赚钱,服侍年迈的亲妈,这个有钱的亲妈。弟妹两个有出息,上大学不到两年,便打起了零工,做起了家教,都能维持基本的生存。这让小惠感到无比的宽慰。有时候,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母亲,高尚,慈祥,温暖,善良。唉,亲妈啊亲妈,给了家,没给妈。
回到卧室,她套上红色的长裙,登上红色的高跟鞋,系紧了,坐到了梳妆台前,略施****,轻描秀眉,淡涂朱唇,把头发高高挽起,又无力地放下了,还是让它散开吧。一切就绪,她瞅着镜中人满意地笑了。她拉开了抽屉,拿出一封信,轻轻放在梳妆台上,缓缓踱出家门,悄悄来到沙滩,几分钟的时间,好像走完一辈子的路程。祥子哥啊,再见了啊,没人再为你守候了,没人再为你祈祷了,你要珍重啊。
小惠爬上了大石头。当年,贺兰站在这里,把祥子推进了大海,差点淹死他。小惠三个月前就看好了,左看右看,没发现什么特别,黄色的笨东西,没什么了不起的。她眯起了双眼,望着深蓝色的海水,临风而立,蕴含着丝丝暖意的海风,让她陶醉了。她张开白皙的双臂,奋力一跃,像只红色的火鸟飞起来了。
小惠扑通一声钻进了大海,接着被波涛送到了石头上,撞了两次,就昏过去了,但头脑清醒,好似喝醉了酒的人,心里清楚得很。刚开始,她感觉被人捉住了,无法挣脱,那人力气大,手臂长,把她推过去,拖过来,最后将她按到水底,就松手了。海底安静。她吐了两个气泡,瞅着它跑掉了,只觉得浑身冰凉,浑身无力,胸口像火烧,喘不过气来。那片遥远的白光,应该是太阳,四周的景象越远越模糊,神神秘秘不可预知,好像在梦中。她张开嘴巴喝了口水,咬紧了牙关,挺起了身体,伸展四肢不停地摆动,朝着那片白光游去。等她一露头,迅速吸了几口气,喷出了苦涩的海水,顺着水势,就着波涛,往沙滩游去。
跳进海里没淹死,想死没得死,这命就不该死了,小惠更加坚信生死由命的哲理。她在痛苦中理解了生命的宝贵,体验了死亡的恐惧,最后决定活着,既然能为自己死,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呢?下班后,她去了专卖店。
专卖店宽大敞亮,风格时尚前卫,是卖西装的。下班前就想好了,今晚就做一件事,明天就做一件事,这个星期就做一件事,即使是一个月,也只做这一件事,那就是买西装。已经来了三次了,这次还是瞅瞅,摸摸,扯扯,料子没得说,款式也霸道,高档货,名牌货。她掏出3000块钱,买了单,然后提着西装走出店门,踏上了繁华整洁的街道。祥子从来就没穿过西装,作为一个大男人,太不讲究了,你说他是个男人吗?在深圳,一个大男人,怎么能没有一套像样的西装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