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日?
陈伯宗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毛喜。
这数据委实有些太夸张了些。
如果真有一条航路能将江南与瀛州的时间距离缩短到如此之短,那辽东与海东之地于陈国而言就将不再是海外,而是“内地”了。
“果若有如此之速,毛公何不早言?”
陈伯宗还是有些不相信此事。
毛喜见状却越发镇定了,他解释道。
“张海师去岁得此航路亦属偶然,故臣未及禀告。”
“据其所言,鄮县外海,水中有暗潮东涌,兼得西南风力,故行船能如此之速。”
“今岁二三月间,张海师自鄮县外海两番东渡,计其往返分别行程二十日、十八日。”
“臣所以未先告于陛下,是张海师言,八九月间,鄮县外海暗潮东涌最速,而瀛州又多行东风。”
“若能得此风、水之势,则往返二处,但须十五日而已。”
言到此处,毛喜忽然一顿,继而郑重道。
“陛下留心海贸,必知若十五日果能往返鄮县、瀛州,则此地来日必为良港。”
“此鄮县百姓来日所必得之大富贵也。”
“然而百姓多愚,凡事非贵者富者代为验之方足信。”
“故臣请陛下留鄮县数日,为鄮县百姓验航船往返东西之真伪。”
“陛下,张海师已先发瀛州十二日,三五日内必返鄮县。”
陈伯宗点点头,道。
“公之用心,朕知之矣。”
“朕今岁将令群臣六十六岁以上者皆致仕,户部将有缺。”
“毛公当为户部尚书。”
毛喜目中流过的那一缕难掩的喜色落在了陈伯宗的眼中。
陈伯宗不由在心中暗自一叹,想要再说些什么,却被身旁围观天子出行的百姓人群之中所传出的喧哗之声所打断。
“大船!”“大船!”
寻声看去,原来是不远处的甬水之中,不知何时逆流驶入一艘大海船。
那海船的制式,陈伯宗有些眼熟,似是想要确认心中的猜想,他看向毛喜。
毛喜道。
“陛下,确是张海师无疑。”
陈伯宗怔怔地看向那艘海船。
十二日,往返浙东与日本,竟只花了十二日啊!
——————
光大六年八月二十七。
帝东巡三吴至于鄮县,工部尚书毛喜随之。
时工部掌新宫营造、运河督造、百工并航海行船诸事,虽每受天子属意,而位在六部末。
时东宫旧人多被重用,毛喜忧之,于是多为巧思以谋悦上。
故帝至鄮县前十二日,毛喜即命海师驾舟东行瀛州,及帝巡鄮县,其舟竟还,帝果大悦。
以功授海师张阿四(五品)员外散骑常侍,赐钱百万,又赐毛喜钱二百万。
初,江南运河之作,用蛮工四万,死者三千,逃者二千,得民籍者五千,运河既成,蛮工尤足三万。
乃请遣其驯顺者万人还籍地,入编户,桀骜者各万,一助建康新宫之造,一助鄮县营造新港。
皆许之,帝名其港为宁波港,鄮县亦为之更名。
九月初一。
帝登航船,过舟山屿,观东海波涛而还。
九月初七。
河西右丞相李昞卒,其子李渊袭其唐国公爵。
九月十五。
帝还于建康。
九月二十一。
河西左丞相杨坚废右丞相职,迫河西王宇文贇授其相国之位。
自是,河西之政,由坚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