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深深。
步过,留痕。
余幼嘉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积雪之中,五郎亦步亦趋跟随,仍在埋头苦记。
余幼嘉忍了又忍,实在没忍住:
“我走个路而已,到底有什么好记的?”
“你有这时间,怎不多看看四周还有没有活口?”
五郎抬头,茫然四顾:
“可是,此处都是废墟......”
一路行来,无一处不是细细搜索。
甚至连躺在路边的尸体,他们姐弟二人都上去一一探过鼻息才离开。
如今,此处一片废墟,连尸体都无,自然是要争分夺秒多记些东西的......
毕竟,他总觉得自己愚笨,若是如今不记下,往后要是忘记便不好。
余幼嘉被噎,也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四周。
此地与先前的民居民宅不同,而是一大片狼藉之地。
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、刺鼻的桐油味和一丝若有似无、令人心头发紧的血腥气。
从前远远可见高耸入云、峥嵘无匹的木制庙骨,如今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废墟。
断裂的巨大梁木如同巨兽被折断的脊骨,七扭八歪地戳向灰蒙蒙的天空,断裂处露出与积雪同样惨白的木茬。
原本层层叠叠、密密麻麻的木架,此刻扭曲变形,像被无形巨手揉搓过的蛛网,无力瘫塌覆盖于破碎的砖石瓦砾之上。
许是,昨日纷乱来的太过突然。
此地还残留着不少未及撤走的竹筐、绳索和简陋工具,它们或被深深掩埋,或半悬于残檐断壁之上,随着寒风飘动,时不时抖出猎猎的哀鸣。
余幼嘉无言,迈步走向工地中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巨大的、尚未合拢的“伤口”——
本应建起主殿或高台的核心位置,此处已然成了一个深坑,边缘参差狰狞,垮塌下来的泥土、木石混杂着支撑用的巨大木桩,形成了一个混乱而危险的斜坡。
坡地积雪横覆,只依稀能看出坡底几段雕刻了一半的粗壮石柱与石板。
“还是仔细一些好。”
余幼嘉回了一句,背对着五郎开始翻动残墟:
“纵使找不到人,说不定也有残留的遗尸,留在城中不管,恐生瘟疫。”
五郎听话,立马顺从的开始查验废墟。
两姐弟一东一西,各自翻找。
五郎正干的起劲,却听不远处自家阿姐突然扬声道: